防露结风

远方的战争啊,原谅我带花回家。

城市与道路

*或,命运分叉的城市(?)




纳国斯隆德


到纳国斯隆德去有两条途径:从阿蒙埃希尔丘陵穿过,直达费拉贡德诸门,商人、旅行家、工匠和求婚者口耳相传的道路,通往隐匿的极乐之城;那里万物瑰丽,青春长驻,水晶酒杯中泡沫满溢,只要喝上一滴便可忘却忧愁;每一块地砖都漆成金色,占卜者手中每一张纸牌都昭示幸福。或者,落单的战士匆匆行经荒野,饥渴交加,寻求城市的庇护;他脚下的小径既无名字,也无人迹,眼中所见唯有长草、乱石与残雪。而这座城市的命运,就取决于叩响她门关的角色;享乐者与复仇者,凡人与英雄,两条道路就此分开,截然不同。


慷慨的纳国斯隆德,纵情享乐的纳国斯隆德,她的裙裾在每一场午夜盛宴上飞扬,对着每一位旅客张开五光十色的怀抱。虽然费艾诺之子早已带来不耗费油脂也可照明的灯盏,人们却宁可在屋梁上夜夜放置一千支雪白蜡烛以装点梦境,竞相夸口将他们卧房的皎洁同月亮相比拟。陈酿美酒、信纸的熏香、涂抹烤肉的胡椒蜂蜜,银秤盘中钱币洒落的微锈气息;街市上男女擦肩留在对方袖口的香水、伴随乐曲节律从舞者双腕滴落到脚底的玫瑰精油……纳国斯隆德的一呼一吸无不是对欲望本身的绝妙勾勒。这神圣的、环绕城市的爱情之风,对一如儿女的心灵几乎起着圣水洗礼般的效用,使外来者骤然陷入狂热激情之中——无论是对金钱、宴饮或爱欲,终生不得挣脱。


在群山隐匿的深邃洞穴中,纳国斯隆德闭守着她甜美安逸的命运,如同珍珠安睡在蚌壳中。图林本可以作为普通人,像所有慕名而来的享乐者那样,安度次生子女相比精灵过于短暂的一生,如同一滴血腥被四周热烈的熏香遮盖,谁也不会留意他那高贵而悲惨的身世;倘若他不曾隐姓埋名,跋涉千里,吞食雪块与草根充饥,怀抱着三代伊甸人的刻骨仇冤——父辈留传的唯一遗产,闯入费拉贡德之城的话。


于是,乌马斯之子阿加瓦恩*,双手空旷而冰冷,将锈钝的黑剑轻轻挂在腰间,在守卫监视下,像囚犯一般踏入城墙。七重赤金门环霎时一齐鸣响,像阿蒙如兹荒野尽头的风雷奔涌,又像七匹骏马的蹄声,或地底洞穴中埋藏的七千颗心脏的鼓动。与他同行的格温多在安格班数十年折磨下早已半残,肌肤枯萎如树皮,头发蓬乱甚于野兽,双手双颊都刻满疤痕。公主乍见昔日未婚夫的可怖形貌,不由得跌坐在父亲左手边,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叫,目光转向另一位陌生英雄:年轻、俊美,宛若出鞘长刀,鹰隼的眼睛炯炯闪烁在眉骨下方。格温多见状暗自叹息,因在场众人中无人比他更清楚:城市千方百计逃避的厄运终于追上了她。这一次,不会再有第二位王者决然起身,掷冠于地,主动将牺牲者的角色承当。在两条道路之间,爱情与死亡的岔路口,芬杜伊拉丝做出了那个选择,结局由此注定。

*“命运乖舛者”之子“杀人流血者”


像这样,城市从她迎接的每个旅客的行迹中汲取自身的命运:于是,来到纳国斯隆德追逐欲望的人和寻求复仇的人所看到的,就是这样笼罩在爱情的风暴与死亡的风暴之间的纳国斯隆德。至于胡林之子图林,再一次只身存活,背负着刻骨的仇冤踏上旅途;他脚下的小径既无名字,也无人迹,眼中所见唯有长草、乱石与残雪。前方,是无尽的阴郁的荒野;背后,是无尽的静默的废墟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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